2017年9月26日 星期二

世間何物催人老




「世間何物催人老,半是雞聲半馬蹄。」

        幾年前讀到清代王九齡這首詩,他說世上最催人老的無非兩件事,一是每天床頭鬧鐘的「啼叫」和為口奔馳的「馬蹄忙」,但我卻不盡苟同。

        這天我參加退休前講座,伊利沙伯體育館裡兩千多人座無虛席,當我走進場館,見到的不是黑壓壓的,卻竟是花白銀影的人頭,左顧又盼,反覺得自己年輕,當然我們紀律部隊,總比他們年輕五年吧!但處身其中,加上講者的闡述內容,都在把你素描成一副龍鐘老態,除了教你計算退休金的一節是欣喜外,講授的都是告訴你老之將至,不是,是老之已至的對待方法,教你排遣身老之愁。在伊館裡方八小時,卻彷彿登上老人列車驅往耄耋旅途,待講座結束,人們從伊館走出來,大有世上已千年之感!

         所以,我相信萬法唯心,壯心未與年俱老,只要心境是甚麼樣就是甚麼樣的人,催人老的不是雞聲馬蹄,亦非退休日期,而是心態。試想退休後鬧鐘不再「啼叫」,每天無所行事,日曆再無所用,整天在嗟老嘆悲,不是更催人老嗎?所以「天若有情天亦老,月如無恨月長圓」,假如老天爺像凡人這般心態,天也會老,但若能無執無恨,何時賞的月都會圓滿吧!



2017年9月18日 星期一

九.一八不抵抗將軍、風流少帥--張學良


        今天是九一八事變國難日,1931年的這天日本關東軍炸毀沈陽柳條湖附近的南滿鐵路,將三具身穿中國士兵制服的中國人屍體放置現場作證據,誣陷中國軍隊所為,發動侵佔中國東北行動。但當時善戰的東北軍卻不發一槍退入關內。皇姑屯父血未乾,今又被誣陷炸鐵路,張學良卻行「不抵抗政策」故被後人冠「不抵抗將軍」罵名,更有馬君武寫下《哀瀋陽》詩譏諷:

 「趙四風流朱五狂,翩翩胡蝶最當行。
     溫柔鄉是英雄冢,哪管東師入瀋陽;
     告急軍書夜半來,開場弦管又相催。
     瀋陽已陷休回顧,更抱佳人舞幾回。」

        這首詩在我讀中學時老師曾提到,聽得我入神。詩中人物的風流瓜葛,其實是馬君武誇大其詞,證實除趙四外其他都是想當然的附會,為此張學良相當氣忿,謂作者見胡蝶有聲名,就強把她名字連上,他們根本緣慳一面(胡蝶其實與戴笠一起);朱五其實是張學良秘書朱光沐的妻子,我讀過高陽先生的雜文曾經說過這麼一個故事,謂有次飯局朱五知道馬君武同場,便走到他面前「自我介紹」,令馬君武尷尬離開。

        馬君武的《哀瀋陽》雖然捕風捉影,但張學良當時生活確是糜爛,所以也算取辱有道。張學良曾說:

「自古英雄皆好色,若不好色非英雄。
    我雖不是英雄漢,却也好色似英雄!」

        先有于鳳至賢淑髮妻;又有大家閨秀谷瑞玉「隨軍夫人」;名門望族梁家九小姐和十小姐兩位千金都先後與張學良有染;官宦之家的趙四(趙一荻)癡情追隨,陪伴少帥度過了半生的囚禁生活;張學良最後一位女人是在北京大學認識的蔣士雲(蔣四小姐) 。及後,年逾古稀的張學良這樣說:「趙四最好,蔣四最愛。」

        少帥風流名不虛傳,認真算來中外女子前後有十一位女朋友,若不是西安事變將他幽禁,風流何止於此!正如他說自己:「平生無憾事,唯一愛女人。」



 

2017年9月15日 星期五

《沉淪》讀後


        《沉淪》是郁達夫的代表作,大膽的取材與描寫,當年被受非議。《沉淪》是描述一個年輕中國人在日本留學的故事。不知是國仇還是他早熟的性情原故,他的憂鬱症愈鬧愈甚了。他覺得「學校裏的教科書,味同嚼蠟,毫無半點生趣。」他不願與同學交往,準確點說,他不願與日本人交往。「他與他同學中間的距離,一天一天的遠背起來,他的同學都以為他是愛孤獨的人,所以誰也不敢來近他的身。」他在日記寫道:「我何苦要到日本來,我何苦要求學問。既然到了日本,那自然不得不被他們日本人輕侮的。中國呀中國!你怎麼不富強起來,我不能再隱忍過去了。」

         可是青春期的躁動令他更痛苦,他總是默看別的青年人笑語談心,心情納悶得很,有天他在旅館裏無意中偷窺女子洗澡,他斥責自己的下流,但雙腿「竟同被釘子釘住的一樣,動也不能動了」;又有次他拿了詩集走到長滿高草的平原正想享受秋色,卻又碰到一對男女在附近草叢偷歡,聽到淫聲浪語,他痛罵自己的不該,然而「他那一雙尖著的耳朵,卻一言半語也不願意遺漏,用了全副精神在那裏聽著。」

        及後,他渡到東岸之後,踱進賣酒食的店,其實他早知是紅樓楚館之地「大約就是賣酒食的人家,但是我聽見說,這樣的地方,總有妓女在那裏的。」他進去後,很快已被「待女」識破他並非日本人。那侍女對他說:「酒就快沒有了,我再去拿一瓶來罷?」但是他被她欺騙了。她原來是領了兩三個另外的客人,上間壁的那一間房間裏去的。他心想:「罷了罷了,我再也不愛女人了,我再也不愛女人了。我就愛我的祖國,我就把我的祖國當作了情人罷。」

『原來日本人輕視中國人,同我們輕視豬狗一樣。日本人都叫中國人作「支那人」,這「支那人」三字,在日本,比我們罵人的「賤賊」還更難聽,如今在一個如花的少女前頭,他不得不自認說:「我是支那人」了。「中國呀中國,你怎麼不強大起來!」他全身發起抖來,他的眼淚又快滾下來了。』

        結賬後,他在海邊上走了一會,心情差透,看到璀璨的漁燈閃閃和動人的銀漾月色,竟變成另一番恐怖境象,他說:「看看遠岸的漁燈,同鬼火似的在那裏招引他。細浪中間,映著了銀色的月光,好像是山鬼的眼波…」。不知是什麼道理,他忽想跳入海裏去死了。留下的是「中國呀中國!你怎麼不富強起來!」嬝嬝餘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