五月四日,此日除了在1919年發生了震動全國的五四運動外,1883年的五月四日更是一位極具爭議的人物出生。
有這樣的一個傳說,炎帝之女淹死於東海,幻變成神鳥,「白喙赤足,首有花紋」,名叫精衛鳥,每天都從西山叼來木石,決意填平東海,開展祂不可為而為之的精誠任務。汪兆銘以《山海經》這「精衛」典故為別號,是否隱喻了他「精衛情結」的一生。
汪精衛以身刺殺攝政王未遂,在死囚牢中寫下了「引刀成一快」的慷慨悲歌,傳頌一時,但僅僅二十多年之後,行刺者變成被刺者,國民英雄淪為賣國賊。他成名於刺殺行動,最終卻命喪於被行刺時的遺彈舊患。他主政的五年間不下被行刺十次之多,刀光劍影的背後,有著令人不解的疑問,他形象大逆轉,究竟是擁有權力後令他腐化,還是有著甚麼隱匿的人格暗線呢,他的轉變是否有更複雜的歷史因素呢。
曾經有人說汪精衛是曲線救國,甘負罵名不顧,此時他不能再是吟風弄月的文藝青年;亦不能只憑不負少年頭的激情行事,他要面對的是比就義身死更凶險煎熬的政治人生。套用他的詩句說:「艱難留得餘生在,才識餘生更苦。」
汪精衛國學根基深厚,國父遺囑便是由他代筆起草,孫中山亦一字不改發表。他的詩詞感人,且多是充滿愛國情操,余英時教授認為「詩言志」,相信他是「我手寫我心」的。《史記》裡說「貪夫殉財,烈士殉名。」台灣學者葉嘉瑩說他更是連名節都犧牲不要。真耶?非耶?從汪精衛在《革命之決心》一文中可試窺探端倪,他說革命的人有兩種前途,一為柴薪,頃刻間化為烈火灰燼;一為鍋釜,要忍受持久的煎熬。
他年輕時一心慷慨就義,走上不歸刺殺路,成就柴薪烈德;及後他又是否寧負罵名,獨受內心煎熬的鍋斧恆德呢?
余英時說「汪精衛在本質上是一位詩人,不幸這位詩人走上『烈士』的道路,因而終生陷進了權力的世界。」這好比詞人李煜當上後主皇帝,都是註定悲劇。
究竟汪精衛是賣國貪生的漢奸,還是忍辱救國的英雄?始終成迷。只能如當時詩人陳小翠所說,汪精衛是「一生分作兩回人。」
抗戰勝利,日本投降,國民政府還都南京後,便把汪精衛的墳墓炸開,把他火化揚灰,應驗了他自己的詩句「留得心魂在,殘軀付劫灰;青磷光不滅,夜夜照燕台。」據當時在場的人說,開棺後只見汪精衛有國旗蓋著,袋口一張由其妻陳璧君親書「魂兮歸來」的祭文陪葬,除此,一無所有。是否他連于謙「粉身碎骨渾不怕,要留清白在人間」的呼冤聲也不哼一下呢,抑或他根本是羞愧無言呢!
遙望天際,想那精衛鳥仍是癡絕銜石,默然往返於西山東海,獨自承受滄波萬里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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