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8年7月13日 星期五

一騎紅塵妃子笑


       
 
        讒嘴如我,吃過五月糉便迎來六月蟬鳴荔熟的時候,「蟬鳴」可能令人聒耳,但「荔熟」卻使我垂涎。

        荔枝號稱嶺南佳果。所謂「嶺南」即五嶺之南,包括廣東、廣西、湖南、江西一帶,所以香港也是嶺南地區,當然有此佳果可品嘗。我喜吃荔枝不下於「不辭長作嶺南人」的蘇軾,今天內子買來一大束連枝帶葉的紅潤荔枝,我頓時有楊貴妃見到一騎千里到華清宮之感,我又何止「一笑」呢。

        倒要讚讚內子,懂得挑到連枝帶葉的荔枝,因為根據白居易說:「若離本枝,一日而色變,二日而香變,三日而味變,四五日外,色香味盡去矣。」因為保鮮,所以,當年唐玄宗為了嗜吃荔枝的楊貴妃一笑,才命人置騎傳送荔枝,走數千里至京師,因此很多官差累死,驛馬倒斃於往長安的路上,不知情者還以為是國家大事的急件千里走送。杜牧的《過華清宮絕句》「一騎紅塵妃子笑,無人知是荔枝來」,便以此事抨擊帝皇的驕奢淫逸和昏庸無道。

        今天,我不需要有人千里亡命策騎傳送給我,吃下更感安然甜美。最愜意的事莫過於手捧顆顆丹紅荔枝,細細品嘗其清甜果肉,頓覺齒頰生香,令人回味無窮。

       把荔枝紅潤外殼破開,展露其肉色晶瑩,直如詩云「絳縠囊收白露團」,「絳紗囊裡水晶丸」,更有詩人把它喻為美人冰肌,「冰肌不受紅塵涴」,我打開「仙衣絳紗」,掏出不染俗塵的「玉潤冰清」,不加細想,我便一口大快朵頤,心下十分讚同「曾赴瑤池春燕否,蟠桃可及荔枝紅?」亦明白白居易所說「嚼疑天上味,嗅異世間香。」此話實在不假。可惜家訓嚴明,吾妻不許,否則我這嶺南人定要實行東坡「日啖荔枝三百顆」的宏願。
 
 
 
 

2018年7月7日 星期六

中國南苑學兵和日本神風敢死隊

        今天是「七七事變」的81周年,說起此段痛史大家還記得盧溝橋事變,卻鮮人記起中國南苑守軍中,有一群年輕學兵壯烈犧牲的故事。

        二戰時,日本政府利用武士道精神,逼使年輕日軍送死,以飛機自殺式攻擊美國艦隊,來負隅頑抗;現在,日本右翼份子把三百多封敢死隊隊員的遺書,包裝成是一群日本年輕戰士為國犧牲的精神,向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申請列入世界記憶遺產名錄,企圖為二戰的侵略暴行塗脂抹粉,引起日本和世界輿論嘩然。
 
        其實,中國在抗日戰事的開端,卻真真正正有一群年輕學兵為國捐軀,為抗日戰爭率先奮勇血肉護國,在國土上,以鮮血潑灑了八年抗戰的序幕。
 

國民革命軍第29大刀隊
        故事需由國民革命軍第29軍大刀隊說起,當時武林中有位赫赫有名的武學大師,羅漢門的孫玉峰,有“五省刀王”之稱,由他傳下的五虎斷門刀相當厲害,孫玉峰高足黃嘯俠因見日寇侵華之圖日顯,便把此刀法編入軍中,193329軍大刀隊在長城喜峰口大破日軍,讓日軍聞風喪膽。那時不少決心保家衛國的年輕人,亦慕29軍威名而投筆從戎,很多被分派到29軍當“學兵團”。


        所謂“學兵團”多是剛剛招進的一些知識青年,以平津地區的大學生和中學生為主。因為知識份子難得,29軍軍長宋哲元將他們組團,是想將他們培養成29軍未來的幹部。
 
        19377 7日,日軍藉口士兵失蹤,要求進宛平城搜查,挑起“盧溝橋事變”(二等兵志村菊次郎,1030分被認為失蹤,1215分歸隊,此人於1944年在緬甸被新一軍孫立人部隊擊斃),南苑學生兵義憤填膺,自發向軍部提交《請纓殺敵書》,軍部本予以拒絕,但因軍情突變緊逼,被逼同意派學生兵往前線協助駐守。1700多名滿腔熱血的學生兵,拿起剛派發的槍和大刀,跨入戰壕,躍躍欲試地等待生平的第一次戰鬥;他們卻不知道,當時已是他們生命的最後幾小時。

        南苑,在北平(北京)正南,戰略位置極其重要,是日軍窺伺的重點。如果說宛平城是北平南方大門的鎖,盧溝橋是開鎖的鑰匙,那麼,南苑就是這扇大門的門樞。所以日軍發動盧溝橋事變目的,其實是要奪取南苑。當時南苑是29軍在北平南方的大本營,所以便發生了慘烈的南苑保衛戰。

        當時南苑副軍長是佟麟閣,縱然佟麟閣一腔熱血,但最防不勝防的是漢奸的出賣。漢奸潘毓桂將29軍的佈防情況出賣給日軍,所以日軍對29軍瞭如指掌,不僅令增援部隊遭到伏擊,更知道哪裡是守軍中最薄弱的環節——學兵駐守的地方,這也最終導致了南苑失守,佟麟閣、趙登禹和千名學生兵死於日軍刺刀之下。

        1937728 日破曉時分,日軍首先出動飛機轟炸南苑;接著,敵機開始低空掃射,因為沒有防空設備,國軍戰士傷亡慘重;然後,日軍發動地面進攻,前面是坦克,後面繼而掩進大炮和步兵,如狼似虎地向陣地撲去,再進行殘酷的近身肉搏戰。保衛南苑的學生兵,大多數不僅是第一次上戰場,而且是第一次拿槍,據當年的學兵倖存者說,他們埋伏在戰壕裡時還相當恐懼,但第一聲槍響之後,大家就念著一定要守住陣地,已經顧不得那麼多了。很多學兵被日本兵軍刀刺中,鮮血淋漓,卻仍奮力抱著敵人廝打。但因實力太懸殊,最終南苑失守,逼使29軍當晚開始撤離北平。


我兒碰巧到北京,拍下趙登禹路今貌
        下午4時,當南苑守軍撤退到大紅門一帶時,不料落入日軍的伏擊圈。日軍槍炮猛烈射擊,同時頭上的敵機猛烈轟炸,守軍遭到重創,29軍副軍長佟麟閣和29軍第132師師長趙登禹壯烈殉國(抗日戰爭中,最先殉國的兩位將軍)。因為南苑保衛戰,北京城裡便有兩條大街的名字,好像代表著此個永不癒合的傷口,它們是趙登禹路佟麟閣路,我們踏在此街路上,都應為這兩位將軍和百多名年輕學兵,以血換來的平坦道路而感恩憑弔。

        這些犧牲的學兵,都是北平各大、中學的學生,為了抗日而投筆從戎的。當時,日軍撲向南苑的時候,他們領到搶支才幾個小時,打仗的知識都沒有,但卻非常勇敢抗敵。可憐的是,他們不會和日本神風敢死隊少年軍人那樣,能名列於冊,更沒有機會寫下遺書,而且沒有人知道這群學兵的名字,只知道1700名學兵團,活著回到北平的不過600人而已。

        日本的神風敢死隊被指示要執行「一人、一機、一彈換一艦」的命令,少年軍人被選定訓練以達成此無情的任務;但中國這班年輕人卻是自發請纓殺敵,奮不顧身保衛國土,決心「以十條命換一條命」的代價和日軍拼了,一寸河山一寸血來守護疆土,究竟那種精神更使人肅然呢!

 


 

2018年7月6日 星期五

霍韜晦老師一生為學教化,心無疲厭,誨人不倦!

    「先生,有無野需要報關?…哦,霍老師,是你啊,你老人家近來好嗎?」,幾年前我駐守落馬州時,巧遇霍韜晦老師駕駛私家車到我的清關亭過關,大家寒暄一番,我向老師愧說不精進,學習退轉了,老師卻慈悲勸勉。當年只道是尋常的閒話對答,竟是我和老師最後一次的對話,不感使我悵然。

       我自八十年代開始聽老師的課。從小我便對中國文化有興趣,文、史、哲是通往中華文化堂奧的路徑,所以,當時仍是中學生的我已課餘走訪名師聽道,最初,我有幸能聽羅時憲羅公的課,得窺見佛學深密,唯識學一度令我著迷,從此對哲學更是貪多務得,及後亦到法住學會聽霍老師講課,更啟發我對儒釋道思想的興趣,對我思考人生,影響至今。

       猶記得霍老師講學時,他談吐優雅有大儒之風,陳理說辯又深顯智者之才,聽得老師一句智語,便令我出神,我往往要抄寫下來仔細推敲,法喜充滿。這幾天憶想老師講學的情境歷歷,他不時的乾咳聲重浮耳際,才感想老師的辛勞和誨人不倦的教學精神之可敬!

       懷遠聖賢,大儒智者和哲人巨匠如唐君毅、牟宗三、歐陽竟無等,只可嘆余生也晚,未得領受其教,無由親炙;但不曾精進的我,卻竟有緣聽學於羅公霍老,一天聽學,終生為師,能添列門牆,定是修來的福氣吧。

「想見風範空有影,欲聞教誨查無聲!」